昔時新竹

2012.2. (彩色筆)


過年返鄉，手邊沒畫具，偶然於屋角發現盒「利百代」彩色筆，已經忘記哪來的 (也許有人送的，但無記憶，真是罪過，希望送我的人沒在看這部落格啊)，有效期限只到明年 (原來彩色筆一如回憶，也有保存期限)，望之如新，也望之可惜，趕快拆封塗鴉，雖不稱人盡其才，也至少該物盡其用。

參考了雄獅美術出版的「李澤藩畫冊」，1980 年新竹鄉間一隅，畫冊是大學時代在校內書局買的，過年期間於老家書堆裡翻了出來，掠影如走馬燈湧現，不禁跌入時光；近年返鄉日少，每至總於頂樓書櫃翻找過往回憶，駐足良久，或蹲窩角落，一時半刻恍如隔世，每被催喊吃飯時間。李澤藩 (1907-1989) 是新竹前輩畫家，專擅台灣鄉間山水，重疊色層技法為一絕，今日新竹市區武昌街有李澤藩美術館，定期有展，小而雅緻。李氏育有三男一女，皆在學術界，其中三人為中研院院士，最出名的還得了諾貝爾獎；根據手邊一本 1994 年出版的「李遠哲訪談與言論集」，李遠哲在「我走過的治學之路」提到，他大學畢業回新竹老家，李澤藩的黃色顏料剛好用完了，請兒子幫他配新的，李遠哲不會，老爸說我花這麼多錢送你去台大唸化學，結果連顏料也不會配，看來是有繼續讀研究所的必要，遂贊成兒子繼續深造。原來黃色顏料在諾貝爾之路的起步也貢獻不小。

小時李遠哲的稱號是「李澤藩的兒子」，到了李澤藩生命最後三年，他成了「李遠哲的爸爸」，想來老父也深感欣慰吧；常聯想至知名古典樂評焦元溥的例子，他小時候是「焦仁和的兒子」，等終於出了幾本書，闖出名號，卻突然變成「張懸的哥哥」了，一門才華，各有專擅，也是好事吧。

錢鍾書說了，「詩是能講話的畫，畫是不講話的詩」，面對時光的殘酷，詩亦無語，於是趁冬日將盡，貼上年節塗鴉，聊表感觸，這是李澤藩年輕時的新竹，記憶註腳，也為我即將離開新竹的紀念。